——关于一起动物角膜移植的追踪报道

　　8月上旬，广东、上海等地传媒相继披露了一则消息：由四川南
下深圳打工的徐小勇，因感冒引发左眼严重的单疱病毒角膜溃疡，视
力急剧减退，仅余微弱光感。经武警深圳医院成功实行湟鱼角膜移植
术后，患者的视力达到0.2，并且最终“戴”着鱼角膜康复出院。
　　此事立即引起社会的极大关注和强烈反响。湟鱼角膜能否完全代
替人角膜？诸如此类异种移植的发展前景如何？其适应症有哪些？各
地患者纷纷致电致信医疗机构，提出自己的疑问。为此，记者进行了
追踪采访。
　　“有些报纸宣称此次异种异体角膜移植可‘替代人眼角膜’，这
是不准确、不科学的。”北京同仁医院角膜移植专家邹流河主任在接
受采访时明确地表示。
　　邹主任与同科的几位医生告诉记者，依照不同的手术方法，临床
上通常将角膜移植分为“全层移植”和“板层移植”。前者属于穿透
性光学移植，其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挽救患者视力。对于此类移植，
迄今为止疗效最佳的手术材料仍为人眼角膜，其他材料的发展前景均
不看好；后者属非穿透性移植，只是将部分病变角膜除掉后置换成新
角膜。许多患者会因严重溃疡面临角膜穿孔的危险。一旦出现此情，
眼内物质极易从孔口流出，使患者致盲。而眼内与外界出现不应有的
通路，则会造成眼内细菌感染发炎，以至于被迫摘除眼球。即使未发
生感染，也可能形成粘连角膜白斑，并进一步引起高眼压和继发性青
光眼，处理不当必然会导致失明。针对这些处于紧急情况下的患者，
以动物角膜进行治疗性板层移植，旨在遏止溃烂，暂时保住眼球。从
理论上讲，如果能以免疫等方法除掉动物角膜的抗原性，将更具有临
床意义。
　　北京协和医院眼科庞国祥主任认为，判断光学性（穿透性）角膜
移植成功的标志有二：一是安全渡过术后排异难关；二是术后的远期
满意疗效，比如，五年后角膜植片的高透明率。就这些指标而言，取
自动物的供体角膜目前还无法与人体角膜相提并论，异体角膜用于光
学移植肯定是失败的，它只能是治疗上的权宜之计。
　　那么，目前临床上动物角膜植入人体的状况如何？其走势又是怎
样的呢？记者就此请教了中华医学会眼科学会角膜病学组组长、中山
医大眼科中心博士生导师陈家祺教授。陈教授说，以不同物种的角膜
代替人角膜，可谓人类一个遥远的梦。自1824年FranzReisinger提出
这一设想以来，相关实验一直不断。解放后，我国也有学者对异种角
膜移植进行了大量的动物实验研究，如应用鸡、鹅、猪、牛、猴等动
物角膜进行异种动物间的实验研究。当然，也有少数应用经过处理的
鱼角膜等进行非常紧急状态下治疗性板层移植的报告。
　　在我国因角膜病致盲者的比例仅次于白内障，社会对异体角膜的
需求之大显而易见。我国绝大多数眼科学者认为，从动物到人的异种
角膜移植，应只限于在那些边远贫困、交通闭塞且具备角膜移植经验
的医院，尤其是在人的角膜供体匮乏而患眼条件又不宜行其他可暂时
保全眼球的手术（如结膜遮盖）、眼球已出现大面积穿破的非常紧急
状态下，为挽救患眼的完整，方可考虑治疗性异体板层角膜移植。
　　陈教授指出，充分利用分子生物学的基因打靶技术，敲除可能造
成排斥的基因，以及通过组织工程学的方法，对角膜等细胞加以诱导，
从而培养无抗原性角膜应成为眼科学研究的主攻方向。
　　记者还与武警深圳医院眼科中心取得了联系。曾与主刀人王元贵
同台为徐小勇施术的李医生的说法，证实了专家们的判断。据李医生
介绍，徐小勇接受的仅仅是板层移植术，而采用湟鱼角膜也“纯属无
奈的选择”。当时，他们面临的情况是，患者历经反复药物治疗都无
济于事，病症在向深处蔓延，如不及时换上新角膜，任由角膜穿透伤
及眼球，患者将永久丧失视功能，可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角膜。
李医生说，移植手术非常成功，但这并不排除出现病变的可能。不过，
这次有效的治疗，已为患者日后可能接受的光学性人角膜移植奠定了
基础。

      李建伟 程莉 段文利  (2000.0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