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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吸毒者

敲开307医院药物依赖治疗科的大门

  从未接近过“瘾君子”,带着一丝胆怯,费了好大周折,终于敲开了307医院药
物依赖治疗科那扇紧锁的大门。住这儿的病人都是自愿来脱毒的。

  等待采访时,医院送水果的来到门口,陆续有病人来买水果,他们看上去不怎
么有精神,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瘦。一转头,不远处一个二十几岁模样的男孩摇
摇晃晃地走过来,有几次他几乎要摔倒。他头发有些乱,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他冲着我站的方向走来,我的第一反应是腿有点发软。恨不得马上躲起来,幸亏我
忍住了。待镇定后,他已拿了一堆桃子往病房走,依旧踉踉跄跄,我忙说:“我帮
你拿吧?”他头也没回,无力地说:“不用了。”后来再次看到他是在病房,他静
静地躺在床上,据说是犯了毒瘾刚打过针。医生告诉我他是搞摇滚的,医生都叫他
“小摇滚”。我一向对搞音乐的人有好感,于是友好地向他打了声招呼,可是他睁
着眼睛没有丝毫反应。

  和“小摇滚”同病房的还有三个人。一个只穿着短裤蜷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个是下午刚进来的,枕边放了一箱八宝粥,他告诉医生他就喜欢吃这个;还有一
个也才打了针,迷迷糊糊睡着,突然又嚷嚷着要出去。

  这些都是科里的訾维娜医生带我进病房时看到的。本想专门找一个病人聊聊他
的吸毒经历,可惜不是本人不愿意,就是犯了瘾打过针需要休息。还好訾医生答应
带我去病房看看。

  推开一间女病房的门,躺在床上的女孩正在哭。刚才买水果时我曾经见过她。
穿一件蓝色紧身无袖T恤,更显得瘦得厉害。她的头发梳得很别致,看上去还算漂亮。
訾医生走到女孩的床边问:“哭什么?是不是想家里人了?”这一问不要紧,女孩
哭得更凶了,坐起来边哭边说:“他们说今天来看我的,现在还不来。”訾医生故
作生气:“你家里人还要上班呢,这才四点多,还没下班怎么来!”那女孩固执地
喊:“他们不上班,我好了,我要回家。”她说的时候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淌。

  訾医生连说带安慰,女孩终于不哭了。訾医生引导她说了些情况,我也有机会
问上几句。女孩27岁,吸毒已有8年,这已是第4次来这儿进行脱毒治疗。她第一次
吸毒只有19岁,她说她当时根本不知道毒品有这么大危害,朋友叫她吸着玩就吸了。
1997年4月她第一次来脱毒,可每次又都复吸,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因为寂寞。第三次
她坚持了8个月没有复吸,后来因为受了男朋友的气又吸了,又一次前功尽弃。她以
前是银行的出纳、会计,早已经辞了工作,她说她戒了毒还要找工作。

  6月26日是国际禁毒日,可巧正是这个女孩的生日,訾医生开玩笑说:“那可得
让你当警察的男朋友给你买个大蛋糕,好好地祝贺一下。”后来訾医生劝她,一定
要把毒戒了,她男朋友是警察,知道女朋友吸毒也没提出分手。她家里人一直都关
心着她,每次脱完毒回去,都积极地和医院联系。况且作为女孩,将来还要结婚、
生孩子。女孩一直盯着訾医生,认真地听着,很懂事地点着头。

  回到办公室,訾医生讲了讲她从事脱毒治疗这些年来的体会。吸毒者是由于种
种原因。有社会的、家庭的和自身的。来医院的都是自己有强烈的脱毒愿望,我们
要像对待病人一样对待他们,给予关心和鼓励。体内脱毒比较痛苦,但只要坚持很
容易。而造成高达85%至95%的复吸率,是因为无法克服“心瘾”。一位戒毒20年
的香港人曾讲,虽然他戒毒有20年了,但一看到“毒品”二字,都会有一种吸毒时
的快感。但转念想到戒毒过程中的痛苦,快感就消失了,就不会再想吸毒。

  訾医生说,其实只要真心想戒,一定能戒掉的。这需要忍受肉体上的疼痛和心
灵上的斗争。更需要家庭的鼓励呵护,社会的理解支持。

  吸毒者是很敏感脆弱的,他们需要更多的爱。走出病房时,我早已没有了先前
的害怕,我冲她们说了声再见,女孩也微笑着向我道了声“Bye-bye”。我真的希
望她们能早日回家,早日回归社会。

  文/《北京青年报》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