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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孕药具生殖技术与家庭伦理变迁
  电影《菊豆》中有这一个情节:女主人公菊豆帷薄不修,
与丈夫的侄子偷欢且不幸受孕;为防事情败露,菊豆又是以布
帛勒腹,又是饮用辣椒水,三劫六难、九死一生,结果“孽种”
还是生了下来。

    这则不无悲剧性的故事,在过去人类的生活中并不鲜见,
远算不上一个戏剧性的极端事例。千百年来,为了规避受孕和
生育,妇女们不知吞下了多少粉末和药剂,为此不知遭历了多
少痛苦和危险。

    人类也一直在寻求安全便捷的避孕手段。早在18世纪,一
位英国医生就发明了用羊皮制作的安全套。至1844年,硫化橡
胶的发明,产生了一种经过改进的绉胶安全套,但由于价格不
菲,使用的人数十分有限,尚称不上社会化的技术产品。

    只是到了最近一百来年,安全便捷的避孕手段才开始出现。
20世纪20年代,人们发现并开始使用避孕环;到了30年代,液
体乳胶的发明和自动化生产装置的使用,使发明了一百多年的
避孕套,变成了普通大众日常使用的东西,在30年代中期,仅
美国的年销售量已达到3.17亿支;1932年,日本人荻野和维
也纳人克诺斯根据妇女体内排卵的规律,发现了女性安全期避
孕法;1954年,美国麻省沃切斯特实验生物学基金会的平古斯
和洛克发明了女用避孕丸,到70年代,口服避孕丸已在全世界
2000万到3000万妇女中应用。现在,避孕药具已成为普遍使用
并可以在公共场合出现的日常用品,而不再是令人难以启齿的
羞物。

    在奉献了多种避孕方法的同时,当代科技还提供了各种可
以替代人类生育的非自然的生殖方式。如人工授精,体外授精,
试管婴儿、胚胎移植等,特别是克隆技术的出现,为人类自身
的再生产提供了新的可能。

    现代科技提供的避孕药具和生育手段,对于当代社会具有
非同寻常的意义。它意味着当今的人类已经可以有效地控制人
的自然繁殖过程,使人口的再生产由自然随意的过程,变成了
一种可以由理性控制的有计划行为。特别是在当前地球出现人
口爆炸的困局下,这些技术手段的出现无异于是雪中送炭了。

    然而,任何技术产品的社会化,总会或多或少地衍生出一
些预期功能之外的效用。避孕药具的使用和人工生殖方法的逐
渐普遍化,对人类生活的影响同样也不仅仅限于人口再生产的
方式,而是穿透到了婚姻及家庭结构的更深层面。一方面,避
孕药具及各种避孕手段的使用,使性行为同生育过程可以完全
分离出来。人们可以“享受纯粹的性快乐”,而不必顾虑令人
沮丧的意外受孕和生殖,更不会有抚养婚外子女的负担和分割
遗产的麻烦。因而,尽管悖逆传统道德,在西方世界更是与威
势尚存的宗教教义相抵触,婚姻之外的性行为仍然如高空中的
信风一样盛行起来,演变成了席卷欧美并向全球渗透蔓延的性
解放、性自由浪潮。另一方面,方便多样的人工生殖方法,使
得性活动不再是人类自身的再生产的惟一途径。这实际引发了
一个问题:还要家庭做什么?

    纵观人类社会文化的历史可以发现,人类两性生活方式是
一个从杂乱无序的乱交,经由逐渐限制血亲相奸的过程,然后
发展到以家庭形式为基础的性生活方式的发展演变过程。家庭
成了人类性生活和爱情生活得以实现的惟一合法的现实社会形
式。现在,由于性行为之生育目的的消解,家庭传宗接代功能
的衰退,确使人类长期形成的婚姻观念、性爱观念以及建立其
上的家庭结构发生了剧烈振荡,家庭的稳定性开始减弱,家庭
解体的频率则迅速增加。离婚成为普遍社会现象,在美国,每
三个家庭中,至少有一个会因离婚而破裂。在俄罗斯,目前的
离婚率比20年前增长了13倍,在中国,每年离婚的案件可达百
万件。与此相伴,传统的家庭组合方式也开始多样化了:群居
家庭、同性家庭已不再是新鲜事物;独身者的人数也有增无减,
以至在西方国家有人怀疑,在现代社会里“只有天主教神父才
会结婚。”

    当然,性爱、生殖与家庭伦理变迁,并非仅是科技的缘故,
还会涉及社会与经济文化的诸多原因,且利弊得失还难以评量。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科学技术正在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如果说,传统的性爱、生殖与家庭伦理是联结一起的冈瓦纳古
陆,避孕与生育技术无疑是造成这片古陆撕裂并推动其漂移的
底层岩浆。

(科技日报  2000-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