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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景资料:■艾滋病目前已在全球造成1400万人死亡。■中国1985年发现第一例艾滋病病人。至1999年9月底，经我国卫生部有关机构确诊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达15088人，估计感染者超过40万人，病毒流行有从性乱、吸毒等高危人群向一般人群扩散的趋势。卫生部提出，至2010年将我国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总人数控制在150万人以内。■上海市1987年发现第一例艾滋病病人。至今，上海市艾滋病监测中心共确诊艾滋病病毒感染者276人。■卫生部艾滋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两次随机调查表明，公众对于预防艾滋病知识的知晓率仅为63．7％和60．92％，其中95％的知识来源于大众媒体。■我国自1985年起即禁止进口血液制品，各地也从多方面加强监控，以保证血液制品的安全。
因为无辜的儿子染上艾滋病，宗石一家从此没有“晴天”，厂里的人都躲着他走，工种被调，在食堂失去了正常打饭的权利，甚至他碰过的机件没人敢接着用，他的话越来越少了，“如果不是为了儿子，我可能会疯１对上海市某厂工人宗石来说，生活从1998年9月陷入了一片黑暗。
1998年8月，他13岁的儿子宗涛被疑心患上丙肝而转送上海市儿童医院。那天，主治医生神情严肃地告知他和妻子：宗涛已经感染艾滋病病毒无疑。
如同晴天霹雳，宗石一下子懵了。在医生办公室里，他软得站也站不祝他当场对医生大喊：“我不相信１他听说艾滋病传播是通过性接触或者母婴传染，而他是朝九晚五辛苦上班的工人，妻子为了照顾患有血友病的儿子，早就长病假在家。刚上初中的宗涛一向老实听话，怎么会得上艾滋病？当医生告诉他，艾滋病的传播共有性接触、血液和母婴三种时，宗石沉默了。
宗涛3岁时被确诊为血友病，辗转求治于上海市多家医院，期间采用注射抗血友病球蛋白“八因子”和“冷沉淀物”进行治疗，先后使用过上海市生物制品研究所、上海市血液中心和莱士血制品有限公司三家单位的血液类制品，并接受过输血。
儿子无意中说：“我像不像艾滋病？”从不发火的父亲怒吼：“不要瞎讲"!
这个工薪家庭决定对孩子隐瞒真实病情，只说患上了丙肝。孩子毕竟只有13岁，在医院时时闹着要回学校读书。
宗涛出院后便辍学在家休养。生活从此也因为这种可怕的疾病而彻底改变。
隐瞒真相并不容易。夫妻俩与儿子分碗筷吃饭，对儿子解释说“丙肝会传染”。其实，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是怕把病菌传染给免疫力极为低下的孩子。“一次儿子在电视上看到如何预防艾滋病的片子，他无心地说‘爸爸，我像不像也得了艾滋帛，我马上朝他吼‘不要瞎讲’，孩子十分委屈，我也很不好受，从小到大我没对宗涛那么凶过。”
因为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宗石和妻子对大部分亲戚都没有透露真相，与邻居和朋友基本断绝了来往。宗石说：“每回亲戚来看我儿子，我们从来不留饭，也从不给客人倒茶。上趟我老婆的姐姐来，我们心里那个紧张，看她摸摸孩子的头发都害怕，最后连骗带哄才劝她用消毒水洗了手。那种病不会通过日常生活传染，但万一有什么，怎么对得起人家？”
宗石正跟别人讲话，旁边传来冷言冷语：“小心他的唾沫星子”。
每天上班的宗石，痛感人言可畏。
为了报销宗涛的医药费单据，宗石不得不将实情向单位领导报告。“他儿子得了艾滋脖的消息在全厂悄悄传开。1999年7月，因为劳累过度得了胸膜炎的宗石回到厂里，发现别人的眼光变了。
他由水电工变成了专干杂务的落料工。水电工属于技术工种，哪里需要维修便去哪里，落料工只需呆在车间，工资也少了80多元。宗石去找领导。“你要正确看待，这跟你儿子的病没什么关系。”宗石不服气，厂里的水电活正缺人，怎么反而把他这个五级技工给换了？他当然不敢说，厂里效益不景气，儿子几万元的医药费还没报销呢！
工厂很远，宗石每天坐厂车。一天的下班路上，他正和人聊天，后座没头没脑地抛过句话来：“某某某，小心唾沫星子。”整个班车霎时鸦雀无声。宗石被深深刺痛了。“我们夫妻做过HIV病毒检测，证明没有那种病，大家都看过，为什么还说那么伤人的话？”宗石从此天天骑车上下班。
没多久，领导又来找谈话：“群众有反映啊，我们压力很大。你每天端着饭碗到食堂打饭打菜，饭菜票递进递出，别人有看法呀……”宗石从此吃饭不用饭菜票：他站得离窗口远远的，等大师傅先将饭菜盛进一个专门的碗里，再把碗里的饭菜扣进自己的饭碗，端到角落里一个人吃。月底，伙食费统一从工资扣除。
“特殊”待遇还包括他每天的考勤。有人反映宗石的考勤卡插进插出也相当危险。……
宗石说不清自己是一种被歧视的愤怒还是被隔膜的痛苦。他对记者说：“我在厂里好歹也有20年了，现在老领导、老同事甚至要好的师兄弟，都远远绕着你走，平时碰上眼睛瞟一瞟就算打过招呼了。我拼命解释说我并没有病，那种病只通过性行为、血液、母子传染，厂里医生也帮我做工作，似乎都没有用。要不是孩子治病需要我出来挣这每个月600元的工资，我真怕自己再呆下去要疯了。
车间小组长老倪对记者说，宗石调整工种时全厂没有一个车间敢要，领导发了话，他才顶着压力勉强“收留”了宗石。刚开始，凡是宗石碰过的加工机械部件，没人敢接下去做，全被扔进了垃圾堆。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也通过对医学知识的逐渐了解，本车间工友才渐渐与宗石接近起来。
儿子曾经使用过三家医疗单位的血液制品，宗石已将他们告上法庭记者注意到，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家外，宗石在谈话中一直以“那种脖代替艾滋玻
他们家是一间14平方米的老式里弄房子。宗涛坐在搭起来的板床上，穿着毛线裤的双腿看上去只比正常人的胳膊略粗一点点。由于血友病的折磨，宗涛的腿关节已经僵化，不能下地行走。“他小时候又白又胖，现在头发又稀又黄，1米60多的个头只有30公斤重。”宗涛脸上长出了不少疱疹疙瘩。“这两天刚刚长出来。”宗涛的母亲解释说。
儿子的病目前没有希望治好，宗石眼下的心愿只有两个，一是把官司打赢———宗石去年初将三家血液制品单位推上被告席，索赔人民币50余万元。华东政法学院的姚慧娥老师和新华律师事务所的嵇金喜律师为之提供无偿法律援助。据有关医学专家介绍，宗石作为原告，可能很难找到证明艾滋病病毒来自于那三家单位血液制品的法律证据。
宗石的另一个心愿，就是别人不要再用那样的眼光来看他、看他们全家。宗石的妻子说：“他就是这个老实脾气，想不通就闷在心里，我经常让他对我讲点出来，心里也好轻松一些。他现在说话比以前明显少多了。”
社会的关心，多少给这个困境中的家庭带来些许亮色。1999年最后一天，区委书记、区长及民政部门前来宗石家探望，并带来了帮困基金。一个好心人还送来了玩具电子琴等一批玩具，甚至还包括一张《灌篮高手》的卡通画。这是小宗涛特别欢迎的礼物。
“我喜欢流川枫。”临告别的时候，这个14岁的男孩指着墙上那幅《灌篮高手》的人物卡通画对记者说。
《人民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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