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与焦虑握手

　　越是临近考试，焦虑就越明显，这不是你能控制的，所以你要敞
开胸怀，来就来吧，来了以后你跟它握握手，对它说：焦虑，你好！
请坐……

　　日常生活中，有很多必要的痛苦，我们首先要学会接纳它，才能
更好地控制它。
　　比如失眠，失眠常常是抑郁症和焦虑症患者很重要的一个症状。
我见过一个30多岁的男同志，是从事科研工作的，他整夜失眠已经有
10多年历史了，常年整宿睡不好觉。
　　你想，他是一个知识分子，遇到不明白的事情，自己会看书，自
己会琢磨出解决的方法。但是，对于失眠，他真的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结果总是没法彻底摆脱这个讨厌的“家伙”。
　　最后，他找到我们这里。他对我说：“你们是研究精神卫生的权
威机构，你们能不能找一个科学、有效的方法，帮助我尽早摆脱失眠
状况？”
　　我笑着对这位病人说：“如果讲失眠这个问题，你不应该请教我，
而应该是我向你请教。”我说：“我工作这么多年，研究了这么多课
题。而你呢，你这10多年来，只研究过失眠一个课题。”
　　后来，我跟他讲，你和失眠斗了10多年，你用了各种招数，想了
各样办法，仍然斗不过它，既然这样，你干吗不向失眠“投降”啊？
你对它说：“我斗不过你，我认输了。”
　　从此，人家一天要有8小时睡觉，你24小时都清醒，爱干什么干
什么，那有多好！你今天晚上就甭管它，什么时候想睡，就什么时候
睡。
　　结果病人第二天早晨跑来告诉我，昨天夜里，是他这十几年来睡
得最好的一天。
　　人们在面临不良情绪的时候，你越是害怕它出来、越关注它，就
等于在不断给它“输入能量”，它就会越厉害，如同小孩子调皮，大
人越生气，小孩子反而越来劲。我们在教育孩子时，对于孩子的不良
行为，除了必要的惩罚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策略，就是忽略。
　　同样，我们对于自己的一些不良情绪，也要忽略它。如果整天提
心吊胆，担心它的出现，它就会找各种理由出来。
　　我们在心理治疗过程中，每天面对的都是一些烦恼的人，我们的
工作并不是首先考虑怎么帮他们解除烦恼，而是让他们学会跟烦恼相
处，最智慧的控制方法，其实是学会跟它相处。
　　我们的任何情绪、情感都有发生、发展、高潮、下降和结束的过
程。我们碰到一件高兴的事，能高兴一辈子吗？不可能。同样，碰到
一件痛苦的事，也不可能痛苦一生。对于必然要面对一些伤痛的人，
我们不是劝他要想开点，而是让他有一段时间处理这段伤痛。
　　所以，当我们处于某种不良情绪状态的时候，我们的认知功能会
下降，会记不住东西，注意力不集中，反应也迟钝。这时，我们不要
和这种状态过不去，要学会和它相处。你不和它过不去了，这种状态
也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缓解。
　　比如，在学生中最常见的是考试焦虑。一个好强的孩子，面对考
试就应该紧张。我们原来在给这些孩子辅导的时候，常常会教他们学
会放松，深呼吸等。后来，我们感觉效果不好。为什么？
　　我们可以想像，一个考生进入考场以后，他出现了过度的焦虑，
他紧张，答题效率下降，这时你让他“放松”，他一边“放松”，一
边看周围的同学又答了几道题，他怎能放松呢？
　　所以，现在给学生进行心理辅导的时候，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
我们告诉他们：你要是一个上进心强的学生，面临的又是人生最重要
的考试，那你就要有一种心态：准备迎接焦虑、拥抱焦虑。然后，你
带着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是真的有这种胸怀，焦虑也不找你
了。

 北京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周东丰赵仲龙 2005.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