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基因组计划中国协调人杨焕明：“对于基因，我的快乐
远远小于我的忧虑”

　　就像“．com”一样，“gene”也成了一种时髦。

    6月26日，科学家公布了人类基因组工作草图，在此前后，有
关“基因”的报道连篇累牍。但在众多对未来的憧憬里，也听见
一声叹息。“对于基因，我的快乐远远小于我的忧虑。”人类基
因组计划中国协调人、中科院遗传所人类基因组中心主任杨焕明
说。

    “基因专利”、“基因圈地运动”、“基因掠夺”、“基因
殖民”、“基因隐私”、“基因歧视”……看看全球“基因淘金
”竞赛热，翻拣近年来围绕基因研究而发生的种种争论，我们不
难理解这声叹息后深重的忧虑。

    基因工程是一把双刃剑

    人类基因研究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是灿烂的前景？

    上海《青年报》报道说，在基因时代，一些疑难杂症如癌症、
糖尿病、肝病、心脑血管疾病等便可绝迹；长命百岁不成问题，
最长可以活到1200岁；农作物再也没有季节概念，在恒定气温的
条件下几乎能无限制地生长；也许你可以换个“猪心”，代替你
已经锈蚀的心脏；可以优生宝宝、查男友是否有“花心基因”……
甚至能培育出特性稳定、无害特别是无法传播疾病的蚊子，让疟
疾消亡。

    但也有人担心，基因研究打开的或许是潘多拉的盒子。

    疾病消除，人类长寿，没有了新旧交替的自然进化，未来儿
童将要跟以前的很多代人一同竞争就业、空间以至任何事物；优
生的选择也许会使“种族先进”论死灰复燃；老板利用基因资讯
来决定是否雇请应征者和提拔员工；一份基因图表会暴露你心灵
的最深处的东西；按不同的基因图表将人群划分为三六九等……

    美国未来学家奈斯比特在他的新书《高科技高思维》一书中
说，基因疗法的结果很容易想见：市面上出现有设计品牌的婴儿，
可供父母采购。可能每代人以基因改造方式决定流行的特征，如
身高、脸型、腰与臀的比例等。做女儿的到了十几岁时可能对父
母大表不满，不是因为他们给取的名字不好，而是说他们给选的
脸孔不对。做儿子的则抱怨爸妈当初为什么替他买了足球天分，
而没有买篮球特长。

    基因就是钱和欲望？

    基因工程的双面性令人爱恨交加。但争论归争论，现实中的
人们还是接受或者被动地接受着这项科学发现所带来的新生活。
在趋利的社会里，只要有可能，一切都会被商业化。

    于是，转基因食品诞生了。人们利用分子生物学的手段，把
动植物的基因加以改变，制造出符合人类理想的食品种类。据《
三联生活周刊》报道，自从1983年第一株转基因植物诞生以来，
世界上各种类型的植物进入大田试验的已不计其数，已经作为商
品上市的至少已有10种。去年，世界转基因农作物的播种面积已
达4000万公顷。这些转基因食品产量大、好看、某一方面营养丰
富，但也许会因基因突变产生某种异变，影响人们的健康。

    美国的家长们为了让自己的矮孩子长高，给孩子注射一种称
为生长素的基因药，一年要花5万美元。

    “基因就是钱”。杨焕明在接受《扬子晚报》记者采访时说：
“一个基因的克隆，就能形成那个基因产业，其前景比彩电、冰
箱、汽车甚至电脑大得多。”

    丰厚的利润使许多公司加入“基因淘金”大潮。有报道说，
美国专利商标署办公桌上的基因专利申请有3．2万个！已经批准
的有2430个。这还仅仅是针对有100个以上站立申请的大公司而
言。并且，这个数字每年还在以10倍的速度快速增长。同网络公
司一样，生物技术公司是股市的宠儿。也许要不了多久，人们见
面不会再问：“你e（即上网）了没有？”而是急急地问：“克
隆什么基因了？”

    谁能关上潘多拉的盒子？

    基因的研究引发了人类与自身内心欲望的抗争。

    人们渴望得到健康、长寿、聪明、美丽、富裕，不断的科学
发现正帮助人们实现这些愿望，但我们欲望的极限在哪里？

    有专家指出，应该尽快制定法律和制度来制约商业竞争，避
免基因资源的垄断以及对基因技术的过度开发和滥用。问题是，
人类能够束缚住自己的欲望吗？

    二战时的核技术曾引发了一场类似的争论，人们希望核技术
带来的是洁净的能源和工业革命，并制定了有关条约。但时至今
日，核武器竞赛仍然存在并不断升级，征服的欲望使人类始终无
法摆脱核战争的阴云。

    再比如毒品，这些原本是用于医疗、化工，致力于人类健康
的发现，却成为危害人类生命的“美丽杀手”，追求极乐的欲望，
使吸毒者对毒品欲罢不能。而人类趋利的本性，使毒贩不断铤而
走险。

    科学探索无禁区。在基因技术之后，还会有更多改变人类命
运的科学发现，也许让所有的人都抑制自己的欲望是不现实的，
但掌握科学技术的人必须明确，科学技术应当造福于人类而不是
相反。
     
(人民日报 . 华东新闻  2000-06-30)